文 | 绿茶

中古，是西方史学的断代想法，也即是中叶纪，约指公元5世纪后期到公元15世纪中期。而中国的断代原则是按朝代分，咱们从小就背“朝代表”，天然背得滚瓜烂熟，但具体到一些独特历史时期，朝代的断法会让东说念主堕入用之络续的紊乱。尤其魏晋南北朝，从三国到西晋，接着五胡乱华，衣冠南渡，十几个小国独立消长，然后南北坚持。

分解，朝代史的断法无法涵盖历史的举座面庞，咱们的“朝代表”亦然西晋、东晋、宋、皆、梁、陈、隋、唐这样下来，这个弯拐得更是悔过其妙，天然就忽略了北朝的北魏、东魏、西魏、北皆、北周，而隋唐履行上是连续北朝系统而来，隋文帝杨坚代周自强，再灭了南朝陈，竣事了近400年永别割据，中国再度总结大一统帝国。

中国的中古史，时刻规模从魏晋南北朝到隋唐统统700多年历史，具体的起止时刻不同的学者看法不一。毛汉光先生在《中国中古社会史论》中，研究时段详情为东汉献帝建安元年（196）至唐昭宗天祐四年（907）。其研究面目为：量化、分析、比拟、个案和扩充，通过统计《后汉书》《三国志》《晋书》《宋书》《南皆书》《梁书》《陈书》《魏书》《北皆书》《周书》《南史》《北史》《隋书》《旧唐书》《新唐书》《旧五代史》《新五代史》等十七史中传记东说念主物的分类、分析和比拟，再连合中研院傅斯年藏书楼无数中古时期的墓志拓片，以及前辈和同辈学者的研究限度，丰富而深入地呈现了中古士族的职权步地和社会变迁。

《中国中古社会史论》毛汉光 | 著

绚烂Mark | 北京科学期间出书社 2024年1月

中古是门阀士族社会，铁打的士族，活水的皇权。统治者为了结识政权，频繁聘用与士族和所在豪族共享职权。在漫长的700多年间，无论政权怎样更迭，苍劲的通世巨室则滚滚络续，经久保有其政事地位和眷属声望。

其中17姓20家最为茂盛，即京兆韦氏、开封郑氏、弘农杨氏、博陵崔氏、赵郡崔氏、赵郡李氏、陇西李氏、太原王氏、琅琊王氏、范阳卢氏、渤海高氏、河东裴氏、彭城刘氏、河东柳氏、京兆杜氏、兰陵萧氏、河东薛氏、吴兴沈氏、吴郡陆氏、陈郡袁氏。

永嘉之乱，晋室南渡，晋元帝司马睿在大士族拥戴下占据半壁山河，距离南边较近的士族举宗南迁，成为东晋政权的撑捏，如琅琊王氏、兰陵萧氏、陈郡谢氏等。

南迁的士族属连根拔起，丧失了原籍的势力和后援，只得和在朝者变成利益共同体，以得到更高政事职权，况兼在京师隔壁兴建新的庄园，让眷属势力在南边扎根。然则，这些侨姓士族与南边的吴姓士族未免会发生冲破和职权之争。苍劲的士族天然有其健硕的合乎智商和转变环境的智商，在政事顺次统和下，侨姓士族和吴姓士族缓缓找到政事均衡点，大家共享职权，共同结识南边政权。

而距离南边较远的士族大多在原籍谋求自卫和发展，如清河崔氏、博陵崔氏、赵郡李氏、陇西李氏、范阳卢氏、渤海高氏、河东薛氏、京兆杜氏等，其中有一部分房支也随晋室南渡，变成南北二支皆头并进的发展趋势，如京兆韦氏、太原王氏、闻喜裴氏、解县柳氏等。

留在朔方的士族，靠近外来政权和紊乱的政局，只好聚坞集堡以自卫，确立其执意的糊口智商。在鲜卑拓跋氏协调朔方建造北魏后，开阔区域的北朝士族成为北魏政权必须靠近和笼络的遑急力量。拓跋魏采纳朔方汉姓士族加入政权，动作社会首领的士族转而成为政事首领，况兼对北魏汉化起着要害作用。

北朝系统临了协调中国，建造隋唐帝国，奠定朔术士族在统治阶级中占有较上风的地位。清河崔氏、博陵崔氏、赵郡李氏、陇西李氏、范阳卢氏、渤海高氏、京兆杜氏、河东薛氏等15家士族占据着隋唐300余年主要的脚色，子孙有着很高的品阶和任官率。

家世有高下之分，在朔术士族中，崔、卢、李为三大第一高门。而其中崔氏和李氏各有两支——崔氏，一为博陵崔氏，一为清河崔氏；李氏，一为陇西李氏，一为赵郡李氏。

二崔一直为各自家世高下争论不断。从北魏到北皆，清河崔氏声望更隆，崔宏、崔浩一支更是凭借巨大的政事影响力稳居高门榜首。《北皆书·崔㥄传》载：“㥄每以籍地自矜，谓卢元明曰：‘天地盛门，唯我与尔，博崔、赵李，何事者哉！’”

而到了唐代《贞不雅氏族志》，高士廉在评定族望高下，列崔干为第一。而崔干则来自博陵崔氏第二房。天然唐太宗不同意高士廉的评定，最终将李唐皇族列为第一，外戚列为第二，崔干列为第三，但崔干还是士族里的第一。有唐一代，博陵崔氏一直是士医师心目中的头号望族。

二李之间似乎莫得家世高下之争，陇西李氏应该青出于蓝。《新唐书·高俭传》载：“先是，后魏太和中，定四海望族，以（陇西李）宝等为冠。”从北魏李宝运转，陇西李氏一直属于高第族望，《魏书·李宝传》载：“有六子：承、茂、辅、佐、公业、冲”。其中，李冲名望和官位（尚书左仆射）最高，为孝文帝元宏时期重臣。到了唐代，《贞不雅氏族志》以皇族为第一，而李唐皇族又自称出自陇西李氏，是以，陇西李氏在有唐一代位列第一高门天然就莫得东说念主反对了。

欢喜于南朝的陈郡谢氏、吴郡张氏、沛国桓氏、颍川荀氏等，在隋唐两朝少有出色东说念主物。唯有琅琊王氏和皆梁帝室兰陵萧氏稍为红运，可与朔术士族比好意思。毛汉光先生在书中对琅琊王氏和兰陵萧氏作念了个案研究。

琅琊王氏起于西汉武帝、昭帝时期的王吉，官至谏议医师。但信得过成长为巨室，则要到汉末，王仁第一代，王融第二代，王祥第三代。到王祥时，位列曹魏时期三公，从此，琅琊王氏信得过踏进巨室。从汉末到唐一火，700余年，琅琊王氏历23代。到东晋时期第五代的王导、王敦，达到王氏政事和社会地位的岑岭，第六代至第十二代，每代均有十几位王氏子弟官居上品。这是琅琊王氏的高光时刻。第十三代之后干预隋唐，逐代下落，到第二十二、二十三代惟有少数几东说念主入仕居低品官了。

兰陵萧氏，皆梁帝室。梁武帝萧衍在位48年，昭明太子萧统先于其父而卒，年仅31岁。梁武帝卒后，三子萧纲继位，是为简文帝，而昭明太子之子未能入继大统，导致昭明太子后裔流入北朝，始创了兰陵萧氏在隋唐政权中的地位。

昭明太子有五子：欢、誉、詧、飐、譼，因未能入继大统，昭明子孙与梁政权决裂，在北朝西魏宇文氏支捏下，三子萧詧一支在据有江陵后建造后梁，从属于西魏政权。从萧詧到萧岿、萧琮祖孙三代，历国33年。

萧詧一系跟杨隋政权渊源更深，萧岿女成为时为晋王的杨广王妃，隋炀帝杨广继位后，萧王妃成为萧皇后，萧氏一族成了外戚。入唐以后，萧岿子瑀、珣这两支最为兴旺，子孙在唐拜相者有8东说念主。

昭明太子天然未能登基，但其子孙在南朝和北朝以及隋唐帝国，都有着健硕的影响力，兰陵萧氏天然不是第一梯队的望族，但捏续几百年的苍劲，在中古士族中亦然未几见的，即便像崔、卢、李三族和琅琊王氏，到中唐以后都没落了，而兰陵萧氏终唐一代却一直茂盛。《新唐书·萧瑀传》载：“梁萧氏兴江左，实有功在民，厥终无大恶，以寖微而一火，故余祉过火后裔。自瑀逮遘，凡八叶宰相，名德相望，与唐兴衰。世家之盛，古未有也。”

中古门阀士族，每一族掀开都是厚厚的眷属谱系，而这些巨室开枝散叶，族东说念主更是深广中国各个边际，天然起落不一，但魏晋至唐末700余年的巨室谱系，温和是有迹可循的。因为他们是中古史的完全主角，历史亦然由他们书写的。

让我有时的是，在历史长河中似乎如丘而止的士族社会，在现在时间还有迹可循。过年期间，在故乡参加我姆妈眷属的系族行径，表哥的孩子“成年礼”，系族有“插花酒”典礼，亲戚一又友都不错到祠堂喝上一杯，范畴雄伟的“李氏大批”祠堂内，摆着几百桌酒筵，我站在二楼高台上，俯视东说念主们在亲情和友情中欢声、痛饮，真有一股“通古今之变”的感叹。

在祠堂一角看到“重建宗祠碑序”，小绪论：“吾族李氏为陇西郡右族，源出伊侯其孝公五世裔孙讳必果公遭五季斗争之乱，弃官携眷由闽中赤岸避地于温之昆阳圹川西山，为今之鼻祖也……”

陇西李氏，突出大大小小，隔着1800多年，在东南沿海，子孙们延续着祖宗的香火，我姆妈来自远处的陇西李氏，这样说来，我身上是不是也有着小数稀释了千年的陇西血脉了呢？